還欠一篇卓九勒伯爵的心得,不過我想先記別的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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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昨天要去晨訓時遇到車禍。

  一行人走到路中央的公車專用道等公車時,我突然聽到後面傳來碎裂的聲音(倒真的沒印象有撞擊聲,就是東西碎掉的聲音而已),有點遲緩地轉頭看,剛好瞥到幾個深色不明物體滑行翻滾衝到路中央──我沒戴眼鏡,也沒能看得清楚。

  隊長找了手機出來就要叫救護車,我和另一個社員跑到中間看那個機車騎士的狀況。乍看之下沒什麼大問題,臉上有點血,神志不清醒但偶爾會張一下眼睛。我忘了是跟誰講讓他不要動,因為他的位置貼著分隔島,不太需要擔心車子的問題,接著我就到車道中間看另一個大概是坐在後座的中年婦女。(事實上原本我根本沒注意到路中間還有另一個人)

  這個人的狀況嚴重很多,她在車道正中央,位置也頂危險。我拍她的肩膀叫她,很理所當然地沒有反應。她腦後的柏油路上都是血,還有些白白灰灰類似嘔吐物的東西(說真的我一度懷疑那是腦漿)。她整個臉上都是血,鼻子嘴巴全被血塞住──不只是液體,還有很多膠狀物,像是一塊塊沒有完全凝固的紅色果凍(這我真不知道是什麼)。

  我當時能做的就是把她稍微側過身,讓她嘴巴裡的血和像是嘔吐物的東西流出來不致塞住。有位小姐很緊張地叫我不要動她,我只能告訴她說這個人呼吸道全部被塞住了,不動會死(好吧,我不是用這個句子,反正我的意思是這樣就對了)。後來她也跑到中間來,拿了衛生紙大概是想擦血,我這才想到把衛生紙接過來,剛好可以把鼻子裡的膠狀血塊抹掉。

  社上一個學妹也跑過來,我不想讓她沾到血和那些刺鼻惡臭的不明物體,所以請她摸看看有沒有脈搏,同時繼續遞衛生紙給我,我只能盡量把她鼻中的東西清掉,扶著她的肩膀維持側身,不時搬開她的嘴唇讓液體能夠順著流出。

  她沒脈搏了,我們兩個換了兩隻手和脖子都摸不到,天曉得是因為我們不會摸、她皮下脂肪厚,還是真的沒脈搏。我無法確定,所以也不能做CPR,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她肋骨有沒有斷,總之就是沒做。

  通常在真的遇到事情時反而不會去急救,我想那是因為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吧。
  我們又怎麼去判斷做什麼才是對的,做什麼會把狀況搞得更慘?
  所以我什麼都沒做。

  我只是扶著她讓她側身,盡量讓她呼吸道不被塞住(天曉得有沒有用),當某種路中間的人形障礙以防車子沒注意到地上的人。然後等救護車。

  當時腦中的確想著:如果我會急救就好了。不過仔細想想,就算會急救,真的碰到這種狀況,沒有經驗大概還是不會處理。這跟比賽後回想自己當時可以做什麼、可以擋什麼是一樣的,除非有天份,否則經驗不夠就算知道也很難真的當場反應。我不會一直想:啊,如果當初可以怎樣就好了。不過有些東西或許我真的可以做得更好一點,像是跟救護人員解釋狀況,和前來詢問的警察說問哪邊的人比較可能找到目擊者等等。不過現在想到也只是事後諸葛就是了。

  她身上那股刺鼻的惡臭一直繞在我記憶中很久。昨天早上晨訓跑步聞到青草味時,第一次感到舒服了一些(我在公車上總覺得想吐,原本就容易暈車了,那股味道一直在鼻前總是揮之不去)。昨天中午和晚上原本是不怎麼餓的,平常可能買個飲料就好,但是為了要把那股味道蓋掉,刻意買了鹹的東西吃,吃了以後又有點後悔,因為反胃時會更嚴重。Orz

  靜下來沒什麼人時,我會想到那股味道。晚上聚餐到十一點左右回宿舍路上,偶爾還是會飄來那陣像是嘔吐物混合了其他東西的刺鼻惡臭。

  那天早上我不時想著那個人後來有沒有救活。不過這是沒意義的思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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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想我不是那麼容易被影響的人,我會想到這件事只是因為我想讓自己記著。
  這樣比較有人性一點嗎?天曉得。

  柔道社上當天早上有去晨訓的人的個板上,有些人貼了一些想法。人生無常,可是要真的看到才會有感覺。如果那個人是我,現在我大概就在天上和大家say hello了。

  附帶一提,那個人好像沒帶安全帽,這是很後來我才想到的,就算有也只是瓜皮帽。至少在我看到他們時兩個人頭上都沒有。想必是飛掉了。

  如果有安全帽,好一點的安全帽,我想那個中年婦女不會那麼嚴重。人的腦袋高速敲在柏油路上像是西瓜掉到地上一樣脆弱。

  血流在柏油路上像油漆,我還真不知道血可以那麼濃,完全蓋過路的顏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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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kerryti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