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一下我家出去那條路上的收破爛老人,然後我要繼續看《異常》。(這本書我才剛開始看,不過主角的心態和旁觀者的態度頂吸引我。)
我家住在工業區,門外那條路彎彎曲曲,又長又沒有紅綠燈,卡車和聯結車(不知道一般人怎麼稱呼,就是車頭後接了好幾節的大卡車)很多,有時幾乎比一般汽車還多。不過因為沒什麼人煙,所以沒有公車,沒有垃圾車,連計程車幾個小時也不見得看到一台。
總之就是沒什麼人。
國一下我開始騎腳踏車上學(我家走到有住宅的地方可能要半個小時甚至一個小時,沒有交通工具大概就是困死家中),一直騎到高中畢業,將近六年,從家中出去都是同樣這條路。冬天很冷,夏天陽光很刺眼,同一條路來來回回,我習慣了哪裡有狗會追人,哪條狗只有叫聲大,追個兩步就喘連天;我習慣了其中一家檳榔攤老是在唱卡拉OK,另外一家則老是有小孩追來跑去,還兼賣烤香腸;我習慣了路上會有暴露狂,停在路邊的卡車司機會笑著嚼檳榔對你脫褲子。只有一樣東西我到現在尚且不太能習慣,就是路上三四個收破爛的老人。
撿破爛的老人不見得經濟上有問題,我的奶奶有時也會出去撿寶特瓶。不過職業的和業餘的,你會看得出來有差別。在我家前面的路上,十有八九就是職業的──沒有其他收入,也沒人奉養的老人。
我只想寫其中一個老人。
我看到他好幾次了,有時候沒看到他,反而讓我擔心(或許我也是鬆一口氣)。他留著快要全白的長髮,我想是因為沒有人剪,就隨便紮成一束,亂蓬蓬地翹著。他穿著圍裙,一條舊了的、大紅色的圍裙,一看便是撿來的。他沒有理鬍子,我想說不定他根本沒有刮鬍刀,長長的灰白的鬍子稀稀疏疏留到了胸前。
他很瘦,我想他鬆垮的手上皮膚必定佈滿了老人斑,像爺爺一樣。我第一次見到他時,他沒有推車。他用來裝回收用品的東西,是一輛天藍色破舊灰敗的娃娃車。
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,然後轉開目光繼續往前騎。他給我的第一印象太令我震驚。他什麼都沒有,沒有帽子遮陽,沒有袖套,甚至沒有推車。他沒辦法理容,他撿來的大紅圍裙顏色與他格格不入,他推的娃娃車天真無邪又破舊得僅堪推動,似乎那輪子下一秒就會脫落一樣不穩固。
那輛娃娃車裝不了多少東西。他的背佝僂著,用他僅有的東西與其他有大推車的老人在同一條路上收東西。那輛娃娃車裝不了多少東西,他起得也不夠早,能有多少東西留給他撿?能換多少錢?
這個老人讓我難過,直到現在我學會對所有老人視而不見。我感到痛苦,我為他們的無助而難受。騎機車後,我的出門時間不一樣了,所以我很少再看到他們,但我偶爾還是會想到我第一次看到那個老人的畫面(夏天清晨陽光就在眼前,多刺眼)。
直到前幾天,因為送我妹出門,我竟然又看到了他。我甚至不知道該不該高興。
這個老人又回到我的腦中。沒有餘力修剪的灰白長髮、長而稀疏的鬍子、天藍色的破舊娃娃車,和髒污的暗紅色圍裙。他一步一步在充滿卡車廢氣的路上蹣跚走著,身影消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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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換版面,可是現在又沒時間慢慢修,唔。
- Aug 07 Mon 2006 11:05
收破爛的老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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